二、理想风水模式的基本结构特征
从上述理想风水模式及一系列典型的风水景观中,我们可以看到两类基本的特征,其一是资源特征,即山青水秀、土地肥沃、阳光充足、植被茂密等。这类特征具有直接的现实功利意义,可以称之为现实的农耕生态因子。
第二类属于景观的空间结构特征,它们并不都具有现实的功利意义,甚至于对现实的物质生产和生活具有消极的意义,通过它们,我们可以认识理想风水的更深层的意义,这些基本的结构特征包括:
1.围护与屏蔽
理想风水的明堂四周“众山维维如城关所以保障龙气也”,即所谓罗城周密。罗城之内又有水城:“明堂上溪涧沟渎,关阑龙气,有如城之为保障……水城贵环抱征聚”《山龙类语》。在此罗城、水城之中,穴之两侧又有护沙环抱;前有朝山、案山为屏,构成了一个多重围护与屏蔽空间。除自然的围护与屏蔽结构外,人工构筑的围墙、照壁、穴场四周的风水林,则大大强化了围护与屏蔽功能。
2.界缘与依靠
理想之穴必取依山傍水之势,最宜于山脉止落之处,明十三陵园处在华北大平原之边缘一隅而各陵又取势于十三陵盆地之边缘,便是典型之例。北京西山各寺庙选址也多有此特征(如下图)。至于平洋风水中的骑龙、挟龙和攀龙三格,无不界依于水。

3.隔离与胎息
理想风水结构中,穴与周围基相景观(Matrix)之间形成某种空间上的隔离与对比,大山中求小山,小山中求鹤立于鸡群者,从而使穴场相对独立。穴场或深入水中形成半岛,或四周流水缠绕而成岛屿。穴虽有窝、钳、乳、突四类,而又以“突”为穴星之总的理想特征:所谓“凡穴星起顶皆谓之突”,“穴不起顶非真穴”(《撼龙经》将国注)。即穴乳突于明堂之上,“如盘盛杯,如茵籍足”,俯瞰明堂,环视罗城。穴虽依靠祖宗父母之山,但枕山必须“结咽束气”,“呈蜂腰鹤膝”,似绵又断,这就是所谓山龙之胎息(如下图)。胎即穴场源自祖山、父母山怀胎分枝而出。自则指穴自父母山孕育之后,而有出息,脱离父母山再起玄武脑而后结穴。除上述各实例外,由胎息而形成的隔离特征在下图所示案例中更显而易见。
就水龙而言,则“龙以杆行,穴以枝结”。大江大河奔腾一泻千里,只不过是公龙过客而已,无以成胎息。大湖大荡“其势散漫,虽居中正,犹难聚气,如外荡阔大,而有一隅内蓄小荡,则与嗡水入口相似。又如外荡直奔,而有一隅稍稍曲入,其间即有沙角关阑。外来众水,于此驻足是即大荡为杆,小荡为枝,大荡为漏道,小荡为息道,即是龙胎,为贵地。”(《归厚录·巨浸章》)。一个典型的案例是被风水行家称为贵地的汕头达壕开发区(如下图),南海巨浸在此形成一港湾,成为相对独立的空间,又有龟蛇两山锁口。
4.豁口与走廊
罗城围护中的明堂和沙水环抱中的穴场,决不是完全封闭不透的,在此层层围合的理想空间中,有水口和气口与外界相联系。水口为“水既过明堂,与龙虎案山内外诸水相会合流而出之处”(《山龙类语》)。一般可理解为罗城之豁口或门护。水口忌空阔直泻,泄漏堂气,喜紧狭回顾,玉辇捍门。水口两侧之关山称水口星,其中高峰绝立者为捍门星,最宜交牙紧闭,关阑水口。上述案例中的龙虎、狮象、龟蛇等各对山峰即构成理想的关阑之势。水口之外,宜有罗星,所谓“水口如咽,罗星即舌”。穴也需要有穴口,否则便为死气一潭,“穴口呼吸,必向虚处”(《山龙类语》)。下图为深圳宝山墓园对穴口(气口)之考虑。穴口之左侧为白虎山,右为青龙山,透过穴口,一草泽丰茂的山间盆地豁然在现,朝山案山远近朝揖,妙不可言。
豁口在空间上的延伸便形成走廊,它可以是完全自然的河谷走廊或溪涧,穿越重重罗城将明堂与外界相连,也可以是人工的或通过人工对自然原有结构强化而形成,如上十三陵中连结各陵、贯穿明堂的神道。幽蔽的寺庙道场常常通过曲折的石阶甬道与外界联系(如下图)。天童寺中的“深径回松”香道便是一典型的人工走廊(如下图)。
5.小口与符号
除上述几种整体结构特征外,风水中往往通过一些具有象征意义(也或兼有种种功能)的小品和风水符号来实现或强化风水的某种理想特征。如塔、亭、牌坊、石敢当、照妖镜、符镇图案、护门神之类。
上述这些理想风水景观的结构特征不能简单地在现实的功利意义或农耕生态意义上来解释,特别是在阴宅风水中更是如此。如果我们可以肯定阴宅风水中的气感而应,鬼福及人,父母遗骨得生气而返生,则后代也可乘生气而福禄永贞的逻辑是荒谬的(详后),那么它们的意义又何在?这个无所不在的模式又来自何处?在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我们先看一下独立于风水说,或先于风水说而形成的其他几种理想景观模式及其结构特征,以此来证明理想风水模式来源于中国人的内心深处,它有着更深层的意义 |